75歲的滿德老漢，20年前承包了后山100畝長滿灌木荒草的坡地，栽下了成片的油松樹苗，如今油松都長到20多米高，一片郁郁蔥蔥。
滿德50歲那年的清明節，一場山火把這里的植被燒了個精光。又過了5年，山上多了一座衣冠冢，從那以后，20年了，每年的清明節前，都能看見滿德手里拎著一桿鐵鍬上山去給衣冠冢培土，再后來滿德就只能拄著鐵鍬蹣跚爬山了。
又是一年清明至。幾天前，病重的滿德突然覺得渾身充滿了力量，腿腳也似乎比平時靈活了許多，一大早，他就又拎起那把木柄都被磨得锃明瓦亮的鐵鍬上山了，他還特意在鐵鍬頭上系了一絲紅布條。
滿德先來到父母的墳前培了幾鍬新土，伏在地上“咣咣咣”磕了3個響頭：“爹，娘，滿兒來了……”布滿皺紋的嘴角蠕動了幾下，渾濁的雙眼里蒙上了一層薄霧。隨后滿德起身來到不遠處的衣冠冢，在墳四周培上幾鍬新土，跪在墳前，擺上4個酒盅，挨個斟滿，然后雙手顫巍巍捧起，又一杯杯傾灑在墳前，嘴里喃喃道：“孩子們，我又來看你們了……”瞬間涕泗橫流。
縷縷陽光像金色的細紗，透過層層疊疊的油松針葉，籠罩在樹林間、墳頭上。
當人們發現滿德時，他長跪在衣冠冢前，沒了氣息。墳前4個酒盅壓著兩張報紙，一張發黃，一張嶄新。發黃的那張有一篇報道，講的是25年前清明節那天，一名50歲的村民上山為逝去的父母燒紙引燃大火，雖然山上樹木稀少，都是灌木荒草，沒有造成多大的損失，但4名救火的消防隊員不幸被山火吞噬，這名村民因此被判刑5年；嶄新的那張也有一篇報道，說的是一位75歲的老人，為了贖25年前的罪過，把一片荒山變成森林的故事。
清風徐來，油松樹林颯颯作響，像有人在抽泣；壓在墳前的報紙發出“嘩嘩”的聲響，像是在講述滿德的今昔；衣冠冢前立著的那把鐵鍬上系著的紅布條，在微風中飄動著……