這次回到故鄉,正逢夏末月圓時。我和三位耄耋兄長相約而至,在四哥堅守的老屋里推杯換盞間月已中天。四哥說:“果園的新房子條件好,到那里去住。”
我們相互攙扶著,沿著筆直的鄉村柏油路,行走在月光里。路兩側的白楊樹筆直向上,力爭合攏的枝椏遮天蔽月。青紗帳里傳來一陣陣蟋蟀與不知名的蟲兒的悅耳鳴唱,恰似大自然的精美樂章在伴隨我們前行。路上,大哥興致勃勃地說:“解放前,這是一條羊腸小道,雨天泥濘不堪,常有衣著襤褸的逃荒者拉家帶口從這里經過;解放后,政府組織幫大家修筑成大車路,趕車老板揚鞭催馬忙于農事,我上學時每天走這條路,常常搭乘馬車;如今,這條土路變成了平坦寬闊的柏油路,行馳著大貨車、小轎車,公交車也通到了家門口,孩子們坐車上學……”
在四哥四嫂的引領下我們拐個彎,踏著田頭的砂石路繼續前行,不一會兒,果園的輪廓映入我們的眼簾。“這一片是咱家的蘋果園。”四哥手指著右方,興奮地說。我頓覺蘋果園里飄來的清新空氣,洗盡了我們的一路風塵。前方一片光明,是一座獨門獨院的新房,屋內的吊燈散發出柔和的光輝。燈光透過寬敞的玻璃窗,照亮了路邊的太陽花,不用說,這就是四哥在果園里建的新房了。
我們停下腳步,借光賞果,靜靜地聆聽果樹下那聲如時鐘的,嘀嗒、嘀嗒的滴灌聲。果園的夜空,明月高照。美妙的蟲鳴聲伴我來到夢鄉:母親托著個大大的銀盤,里面放著五塊刻畫著豐收二字的月餅;父親挑著一擔紅蘋果,也笑盈盈地走來……我情急而醒,天已大亮。隔窗北望,見四位兄長已漫步在蘋果園里。
我走出屋外,房前的景致讓我倍感親切:紅磚鋪就的甬路兩側,匍匐著藤蔓茂盛、蓋滿田地的紅薯秧。紅薯秧在晨光的輝映下,綠得令人心醉;黃瓜秧爬上槐條架的頂端,綠葉黃花燦然喜人,瓜蔓上垂掛著頂花帶刺的黃瓜;蕓豆藤順桿纏繞,紫色的小花,像一只只欲飛欲舞的小蝴蝶停落在葉片間;滿樹的桃子壓彎枝頭……這是田園風光中最美的時節吧!
我來到房后,展望那一望無際的蘋果園。一行一行的蘋果樹由南貫北,行株有序,沉甸甸的大蘋果掛滿枝椏。每行果樹林臺上,兩條筆直烏黑的、窄窄的帶子鋪設在果樹兩側,像兩條窄窄的跑道向遠方延伸著。果樹行間,郁郁蔥蔥的落花生把田壟封閉得嚴嚴實實,宛如一張張展開的綠色軍毯,在迎接我們的到來。
夏末,是田園詩中最美的段落。故園的夏末滿是詩情畫意:有依依不舍的親情,有久別重逢的喜悅,有蓋滿農田的莊稼,有枝頭掛滿的青澀蘋果。我想,退休后我要回到故園,實實在在地融入“詩畫”之中。
(作者單位:黑山縣人民檢察院)